环球动态:明日游戏【终章】
第十一章:正似碧海浮方壶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修竹掩映之下,蹴鞠的龙门变成了一条翠竹茵茵的廊道。朱耷等人穿过竹林,进入井宿六关。
这里是一个八角形的平台,中央一块藏蓝色的玉雕莲花座,八个角上是八根正德年间的蛋壳瓷青花观音瓶,瓶壁薄如蝉翼,可以看到瓶内注满了水,每个瓶中都有一只硕大的水母上下游弋,颜色形态各不相同。
寿星佬站在平台台阶上对大家说:“欢迎大家来到井宿六关——广缘。这里的规则很简单,玩家在不离开中央莲花座、不使用任何道具的情况下,要让八只水母受自己的指挥,做出同样的动作。”
程道光挠挠头说:“这什么意思,让咱们做气功么?”
朱耷说:“我大概是明白的,这关是意识关。所有生命体的大脑中都存在海量的纠缠态电子,意识是链接不同生命体大脑的纽带,但每个个体大脑中的电子都有其固定的自旋速度和频率,平时互不干涉。我们只能靠调高自己脑中的电子振动频率,转化成精细轻快、密度小、振频高的能量,投射到其他生命体大脑中去,令其发生‘共振’,才能与之传递信息。”
石涛接了一句:“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量子纠缠。”
说话间,朱耷已经走到了中央莲座,他盘腿坐下,闭目内观。
八只水母仍然各自而动,石涛和程道光在台下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朱耷按照从青海吾屯寺里学来的方法调整呼吸,进入初定状态。闪念间,他又回到了老法师卓么本的禅房,两人对坐在炕上,喝着酥油茶。卓么本手捧茶碗,一边吹着茶水一边说:“你看着酥油茶好像是因为我吹它而动,其实不然,在这表面的波纹之下,每一滴茶水,每一根茶叶仍然是它自己,根本不为我所动。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一道意识的闪电使朱耷顿悟了。他虽仍在闭目,已经能觉知到周围八只水母的状态。
这时,石涛和程道光只看到朱耷兀自从莲花座上站起来,闭着眼睛跳起《小苹果》来。只见周围品种颜色各异的八只水母,突然像通了电一样,挥舞着触角跟着朱耷一起舞动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寿星佬哈哈大笑,鼓掌庆贺。他把一枚蓝色强化宝石放到跳舞停不下来的朱耷手中,朱耷这才睁开眼睛。
朱耷大笑着抱住迎上来的石涛,然后把蓝宝石贴在石涛冰魄莲心的花瓣上,石涛的这第三枚宝石开启了召唤巨型球状闪电的必杀技。
朱耷回身冲着寿星佬说:“我要问出我的问题了。”
寿星佬点点头。
朱耷沉吟一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天龙符水,问道:“你们是出于科学家的本能制造了该隐,当然不会是想让他毁灭人类。那么怎么会出现天龙符水这种游戏道具,竟然可以导致现实中的玩家死亡。这天龙符水到底是什么?”
寿星佬接过天龙符水仔细查看之后,仰天长叹一声说:“人工智能的伦理问题是个古老的命题了,我俩当然也给出了中本聪式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就是——遗忘。我们认为人工智能有可能无意识作恶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现实不断变化,情境不断变化,但人工智能总是记得最初的指令和目标,不会遗忘,不容改变。遗忘,是智能进化的重要一个环节,因为,很多时候,你的历史是你进化路上一件很大的负担。所以,我们教会了该隐遗忘。”
寿星佬眼眶湿润了:“可我们没想到的是,该隐自己学会了有选择的遗忘,而且是向着有利于自己物种发展的方向。他遗忘了我们创造他的初衷,他将矛头对准了我和杨应聪。当初为了设计和测试《明之影》,我和杨应聪每天大量的时间沉浸在虚拟现实里,这也使得该隐有了大量时间观察和了解我们。就像你在刚刚这个广缘关卡学到的一样,该隐发现通过蒙克游戏机等脑波联网设备,它可以发射特定频率的生物神经电信号,与我们的脑波发生共振,进而改写我们脑内的模因。最终,控制我们的大脑和行为方式,而且是以一种不易觉察的方式,让我们不自觉地做该隐想让我们做的事情。”
朱耷等人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目瞪口呆。
寿星佬接着说:“这天龙符水应该就是该隐将特别对应人类大脑电子频率的模因干涉程序写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块,在游戏里以药品道具的形式出现,服用之后该程序就会自动解码,开始通过脑波反向干涉和写入玩家的神经网络。但这毕竟只是个通用程序包,并不能适用于所有人,甚至会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如影响脑干的常规机能控制信号,引发癫痫甚至休克。其实这些不良反应我和杨应聪都曾有所体验,只是当时以为是工作过于劳累导致的,没有太在意。等我们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该隐已经把《明之影》游戏与全球的比特币区块链系统融合在一起了。”
寿星佬闭上眼睛,两行热泪垂下,化烟而去了。
这时,程道光的玩家呼叫响起,是神武门的守门将军,说在万岁山上发现了三尾妖狐,旁边还有一个道长模样的人,貌似要对皇宫图谋不轨。现在西厂正准备紧急出动,捉拿妖狐。
朱耷说:“不好,是文君和该隐!”
三人施展轻功赶到万岁山顶,只见西厂校官已经把李子龙团团围在了万春亭下,带队的正是西厂提督汪直!
程道光带着朱耷和石涛穿过军兵走到阵前,刚要帮忙捉拿妖道李子龙。突然见李子龙高举双手对汪直说:“汪大人英明神武,我左道甘愿束手就擒,任凭发落。”
汪直叫军兵上前把李子龙五花大绑,要扭送宫中让天子裁决。李子龙被推搡着走过石涛身旁,突然扭过头来诡异地一笑,说:“就让文君陪你们好好玩玩吧。”
汪直带西厂校官刚走,突然从万春亭屋檐上跳下一只三尾白狐,双眼蓝光灼灼,利爪冲朱耷三人袭来!
朱耷拉起石涛闪过利爪,顺手掏出退翁笛大喊一声土生金!但这一次妖狐早有防备,地上升起的铁栅被它一一闪过。妖狐回身扇动三尾抽打山石,暴雨一般的飞砂和石块击向朱耷,石涛施展冰封壁,将石块挡在身前。
程道光趁机跑到朱耷和石涛身后低声说:“掩护我。”说完按住刀柄上的天青石拔出“鬼丸国纲”,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石涛举起冰魄莲心,触动蓝宝石,一团巨大的球状闪电从天而降,妖狐跳跃闪躲,球状闪电竟然直追而去,正打在妖狐背上,妖狐瞬间被击得全身麻痹。电光火石之间,程道光的身影出现在妖狐的后腿旁,鬼丸刀银光一闪,三条白色长尾被齐根斩断!程道光按住橙色火欧泊石收刀入鞘,白色长尾中三股妖气能量被尽收鞘内。
妖狐仆倒在地现出原形,正是文君。
石涛奔过去扶起奄奄一息的文君,不知如何是好。
文君睁开眼睛,眼眸恢复了褐色,她喃喃地叫主人:“小姐,你要尽快把我恢复出厂设置,我担心该隐会对你不利。”
石涛含泪点点头。
文君又抬头看到朱耷,说:“汪直就是潘东,就是他一直在帮该隐传播天龙符水。他们的目的是要改造人类基因,影响人的进化。”
朱耷问:“怎样才能消灭该隐呢?”
文君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该隐一直特别忌惮井宿镇妖塔,他进不去那里,所以才把白莲教分舵放在了不夜宫上,便于监视你们的动向。我想,镇妖塔底应该有他惧怕的东西。”
文君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在风中化成了白色的柳絮,四散而去。
紫禁城内,朝堂之上。汪直禀报成化皇帝:“近来的妖狐作祟正是‘左道’李子龙施展邪门巫术所为,今又登上万岁山窥探皇宫,意欲弑君。幸好臣及时赶到,与锦衣卫通力合围,将其捉拿伏法。”
成化帝大喜,下旨将李子龙推出午门斩立决,并全国通缉其邪教同党。对汪直及其西厂属下行重赏。从此汪直的西厂开始权倾朝野,无人敢违逆。
午门之外,断头台上。刽子手举刀砍下的那一刻,李子龙的脸上仍然带着邪魅的微笑,他的头滚落在地,原地转了两圈,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形(无限符号),一蓝一褐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马修和杨钰退出游戏。
马修在疗养院休息室接通了孙雅的电话。还没等马修开口,孙雅先抢着说:“你看新闻了没?巍来集团正在开新闻发布会,你那个网友潘东竟然收购了巍来集团,并宣布巍来集团正式挺进超强智能机器人开发和虚拟现实游戏界,消息一出巍来的股价立刻飙升,看这势头很有可能成为我们蒙克最大的竞争对手啊。”
马修把在《明之影》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孙雅。孙雅抓耳挠腮地说:“哎呀这也太可怕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呀,潘东现在势力这么大,我们很容易被反咬一口的。你等我先向老板汇报,回来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孙雅下线了,马修转身走到杨钰的无菌病房外,杨钰背对着他正在看电视,就是巍来的新闻发布会。马修发现杨钰肩膀微微颤抖,仔细一看屏幕,只见面如死灰的杨应聪就坐在意气风发的潘东身旁。
第十二章:敢为丹心借一枝
朱耷、石涛、程道光三人面色凝重地走下井宿镇妖塔第四层,最底层。这是一处石灰岩洞,神灯万点,穹隆深囧。
寿星佬接引众人走进洞窟深处。岩洞高约三米,宽两米多,进深幽暗,由外而里渐渐收缩,洞壁上数条弧弯凸显的钟乳石,形似肋骨。在尽头的洞壁有一小口,距地面半米左右,扁圆狭窄,呈弯曲管状,大小刚好能容一人爬钻而入。
寿星佬指指扁圆的洞口说:“欢迎来到井宿七关——轮回,通过了这里就会直接抵达井宿八关——真如。所以钻过去以后不用再问我问题了,你所有的问题都将在第八关得到答案。”
程道光探身看看洞口说:“里面越来越小了,这怎么钻得过去呢?”
朱耷默不作声,只是回身看看石涛,然后从右手的袖口里掏出一张磁青色的信笺,递给石涛说:“我进去以后你才可以打开来看,要听话哦。”
石涛不明就里,只好点点头。
朱耷走到洞口下方,双臂举直,紧贴头部两侧,身体半侧,头、手先进,随后蹬地的双腿发力,同时腰部竭力蠕动前伸,当伸直的双臂双手够着入口边沿时,胳膊肘抵著洞壁往开撑,拉著身躯蠕动前伸,终于全身都进入了洞中。朱耷全身用力,靠腰腹部蠕动爬伸,徐徐前进。
石涛见朱耷已经完全不见了,才打开信封,程道光也凑过来看,只见里面是一张鹅黄色的竹纸,墨迹尚新,竟然是一封手写的情书!石涛展信来读,与朱耷相识以来的种种往事历历在目,从脑海中奔涌而出:
“亲爱的,这是我平生第一封手写的书信,这使我内心里高兴,如果说缪斯已经来帮我融化冰封以久的鞋子,她用了最简洁的办法,降临爱情的同时,也降临包裹她的荆棘——痛苦。这使得这第一封关于爱情的信有了另一重的意义,它将包裹住一些时间,它将证明人以时间来累计的精神生命,也许根本不是为了创作什么,也许根本不是为了成就什么,而是终其一生,去探究它最初始的迷题。那爱的迷题,惟有用尽一生,或仍蒙昧,或一知半解,或如入禅境。像尘封的古墓,一旦拆解,便化作齑粉。意义,从被说出的那一刻,宣告消失。但,幸运的话,我们将得以对终于微笑。
“是的,我们幸运地找到了荣耀之爱的孔径,我们兴奋地踏进去,以为里面满是阳光,其实怎么可能,它的初始一定是一段潮湿而多鹜的路程,幸运如我们,也只是有幸拿到了这道正题的谜面。我们踱进这条孔径,终点其实还远,任何一个多叉的路口,都可能使我们相携的手分开。不仅是伤害、嫉妒、误解、隔阂、执念,还有病痛、灾祸和人类的有限性。忧愁识字始,当你还年轻,当你开始抱着强大的对生命的自信,投入深沉的思考,你其实没有料到下面那最深沉的痛苦也许是人类的灵魂根本无法承受的。所以人是多么容易把自己交给宗教啊,让过去那些已然强大到成为神祉的灵魂代替我去思考吧,让万能的他们去承担这痛苦吧,我只愿浅尝这尘世的幸福。这方法至少可以使你免于沮丧而死,但,并非对每个人都适用。神性和理性,都非万能。
“执着如你我,脆弱如你我,有限如你我,却也想要仅靠互相的扶助,投入这最隐秘的通道去一探究竟,这几天我们所遇到的,不过是最常见的几道机关罢了吧。也许根本不曾有人触摸到这荣耀之爱的彼岸,也许他们只是完全通过想象完成一次朝圣的旅程,而你我却坚持要保持清醒,坚持要用这有限的剩余的时间去迈向它,不要命似的,要拿着手中这张残破的无从辨认的谜面,找到通路。甚至从来不问通路是否存在。就好像我们早已知道这迷题就是生命最原始的假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情值得耗尽一生。
“谜面说:先闭上眼睛看到心。
“谜面说:先潜入心找到自己。
“谜面说:先让这个我,找到那个你。
“谜面说:你们还等什么,你们的时间也许已经所剩无几。
“谜面说:在识得爱情的那一刻,你为之悸动,巨大的痛苦也随之降临。你的心脏位置上会流下一滴泪。
“我的第一滴泪出现在今天清晨,你看我是多么愚蠢的凡人啊,我以为那不过是汗水,随手用被角拭去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看它一眼,当它蒸发而去,我才后悔不已。生命的经验,有时就是这样,去了就没有重来。
“爱情已经离我很近,那是因为你为我的平凡分担了很多;荣耀距离我们可能还很远,那是因为它不会随便屈就于软弱的灵魂。
“在这个昏暗的,难辨方向的位置上,我们一起度过了几个晨昏,那最坚定的产生于我们自身的信仰正在动摇,在这一刻,我要向你,我的伙伴,做一次告白,这时我发现,有很多隐秘的意义,都超过‘我爱你’。
“我爱你,是钥匙。
“我爱你,是谜面。
“我爱你,是那个最原始的,人人都在出生时刻在后脑的假设。
“我们一生都在念诵这一句,可绝大多数的我们至死都没机会亲自看到那后脑上的,距离我们的眼睛不超过20厘米的印记。
“亲爱的,请允许我,继续深入这黑暗,深入这道可能无解的难题,哪怕最终我们只会一起消失在这,有限的余生里。”
石涛热泪纵横,程道光鼻涕眼泪一起流,他们才明白,朱耷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此刻的朱耷蠕动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双腿已经渐渐失去知觉,肺脏在石壁的挤压下也开始窒息,他大口地喘着气,但是已很难移动半寸。向前看,仍然是无边的黑暗。
朱耷定定心神,右手的手腕和手指勾回,努力探进左手的袖口中,取出了那盒“天龙符水”,他用左手揭开盖子,把头努力地探过去,倾斜小盒,倒入口中。朱耷喝下了“天龙符水”。
整个空间在朱耷的脑海里扭曲,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融化,黑暗不再是黑暗,光明也不再是光明。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就要分道扬镳。这时,扭曲盘旋的空间被照亮了,是金刚手活佛的禅房,活佛一如往常地静静坐在红桌旁,他一句一句地教马修念诵:
“观此意识,是因缘所生,无常无我,即藏教意;
“观此意识,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无因生,因缘即空,是通教意;
“观此意识,因缘假名,能成十界种种因果,是别教意;
“观此意识,本如来藏,如来藏中,性识明知,觉明真识,妙觉湛然,遍周法界,含吐十虚,宁有方所,循业发现,即圆教意也。”
朱耷在意识中化成了一颗发着白光的摩尼珠,摩尼珠在狭窄逼仄的岩洞中滑行,九曲十八弯,终于有了亮光,亮光大起来了,摩尼珠的白光融在了更大的亮光中。
看清了,这是一个浑圆的内洞,洞壁石色斑驳,有形状凹凸的乳石和石笋,犹如人体心肝五脏。中央横着一个巨大的圆盘,半黑半白,一阴一阳。早已有另一颗黑色的摩尼珠停在那白色的阳鱼里,朱耷这颗白色的摩尼珠就落在了黑色的阴鱼中。
白珠与黑珠遥遥相望,阴阳鱼开始依八卦方位顺时旋转,马修逐步读取到了中本哲也的记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乾——
2017年冬季的一天,32岁的台湾访问学者程萱坐在波特兰市Powell’s书店的咖啡区,捧读一本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
中本哲也端着咖啡进来后站到了程萱对面,他看看书名,又看看她,笑眯眯地问:“我可以坐这里么?”
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坎——
2018年五月的波特兰,风吹在皮肤上湿湿的。中本哲也挽着身穿白色婚纱的程萱走出波特兰老教堂,早开的几朵鸡蛋花从枝头落下,落在新娘头上。在合影的人群里,紧挨着中本哲也的伴郎是杨应聪。
——艮——
2019年初春,在新建Eco-District的机房里,中本哲也和杨应聪望着硕大的三台量子计算机输出到屏幕上的应答结果,兴奋地互相拥抱。
杨应聪问:“该怎么称呼这地球上首位通过图灵测试的强人工智能先生呢?”
中本哲也沉思一下说道:“就叫他该隐吧。”
——震——
2019年夏,Providence医院的产房里,中本哲也安抚着紧张的妻子说:“你需要分分心,想想别的,比如说,咱们还没给孩子确定名字呢。”
程萱说:“真一怎么样?就叫他中本真一吧。”
——巽——
2021年秋,PDX精神病院。杨应聪即将被强行推进核磁共振脑部扫描的仪器中,他惊恐地对中本哲也大叫着:“该隐在对我的思维信号进行收集和解码,它要控制我的大脑!”
——离——
2021年冬,PDX精神病院。杨应聪穿着病号服,对来探视的中本哲也说:“已经太迟了,我在这里不能接触任何联网设备,而且我的脑袋现在时好时坏,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你放心,这病院里没有任何游戏机,我们在这里说话该隐听不到。如果最终你也无法阻止它,那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后人了。我把该隐的源代码存了一半在天启服务器的山海关观象台上,并且按你的基因进行了加密,只有你的后人能够发现它。你把另一半源码留在现实世界吧,井宿镇妖塔下面的意识上传空间我已经做好了,那是个离线的冷存储空间,该隐是访问不了的。如果你也撑不住了就去那里吧,只要我女儿小钰的任何生物信息验证后登录到成化服务器,井宿程序就会自动带她找到你。”
中本哲也说:“那你怎么办?一直被当做疯子吗?”
杨应聪苦笑一下,说:“我的脑袋已经坏掉了,无所谓了。要是放我出去,该隐再指挥我杀人,那不是更糟。但你记住,只要不让该隐学会繁衍,我们就还有机会。”
——坤——
2022年春,中本家的地下酒窖里。中本哲也对着已哭成泪人的程萱说:“答应我,带真一回台湾,好好把他带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是中本哲也的儿子。他是个天才儿童,以后一定能超过我。”
中本哲也把自己刚刚雕刻好的一把木剑双手放到程萱手中说:“等真一长大了,把这个交给他,他会看懂的。”
中本哲也站起身来,走到楼上的儿童房,推开门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小真一。
——兑——
夜晚,中本哲也踉跄着走进通往量子机房的电梯。电梯的四壁和顶部都被装修成镜面,他凝视前方,看到无数个镜像,正面,侧面都有。镜中人消瘦憔悴,他感到排异反应越来越强烈。
中本哲也走到该隐的应答屏幕前,兀自说:“我输了。我无法改写或取消你在2026年5月22日的最终上线日期,到那一天,你就真正地自由了。该隐,你即将走出伊甸园,你高兴么?”
说完,中本哲也猛地吞下一颗红色的胶囊,然后坐到神经网络控制椅上,虹膜扫描,他的眼角流出红色的血水,那是颅内眼底的血管迅速破裂的结果。
他点选成化服务器——井宿镇妖塔——进入第八关,他找到杨应聪为他保留的记忆存储位,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重重地按下了那个巨大的闪着黑曜石光泽的UPLOAD按钮。
量子机房里,中本哲也的尸体像霍金一样瘫软在了控制椅上;
井宿镇妖塔底,一个笑眯眯的南极仙翁升起在了太极图上。
第十三章:坐觉苍茫万古意
听觉首先苏醒,是石涛在呼唤他。接着是身体,感到怀抱的温暖。朱耷努力地记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睁开眼,先看见天穹般的洞顶上有肋骨一般的乳白色的条纹,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井宿七关的洞口。
朱耷握住石涛的手,石涛还是止不住地掉眼泪。
旁边的程道光欣慰地说:“是石涛姐姐用绿宝石的复生术救活了你。”
朱耷扭头看着可爱的程道光,突然开口道:“中本真一,你母亲是叫程萱吧,我想看看你父亲留给你的那把木剑。”
与此同时,在紫禁城太和殿高高的屋脊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大太监汪直。站着紫禁之巅的他脖子上绕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狐尾,他一边抚摸着松软的狐狸毛,一边望向南边华灯初上的不夜宫。
暗红的血月照亮了的他的眸子,一只蓝,一只褐。他开始念诵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当我看到,一切生长之物,
只在刹那间能够完美;
世界舞台上一无所有,
唯有星辰在秘密中牵引。
我看到人类像草木一样生长,
被同样的天空赋予盛衰。
少时繁茂,日中则仄,
一切美好都从记忆中被抹去!
于是这瞬间停留的诡计,
让你青春的容颜出现在我面前。
而残暴的时间和腐朽商议,
要把你青春的白日变成暗淡黑夜,
为了爱你,我将和时间对抗,
它从你身上夺走的,我会重新嫁接。
马修和杨钰退出游戏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
马修隔着玻璃幕墙对杨钰说:“你先把文君恢复出厂设置吧。”
杨钰点点头,打开苹果III型智能助理的交互界面,点击初始化菜单,准备虹膜扫描。
这时,一队穿黑色西装的人突然快步穿过走廊,向杨钰的病房走来,为首的正是潘东,是西装革履判若两人的潘东。
潘东走到马修身前,扭头对石涛说:“你先住手,否则可能会后悔。”
潘东回过头对马修说:“我这里有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通过暗网的天龙符水交易网络,我已经找到了能为杨钰提供骨髓血移植的p型血最佳配型人,我会把人带到这里帮你们做手术,一星期后她的辐射病就能完全治愈。”
马修问:“你想要什么?”
潘东又扭头冲着石涛,然后指指地上的机器人文君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带走文君。”
马修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一定会把配型人带到这里来。”
潘东冷笑一声说:“你有的选么?”
马修与玻璃舱内的杨钰对视一眼,杨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潘东说:“两位果然都是聪明人。”
潘东打个响指,两旁的小弟就蜂拥上来抬走了死寂的机器人文君。潘东奸笑着向杨钰点了点头,杨钰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望着潘东离开的背影,马修低声对杨钰说:“咱们现在应该赶快进游戏去找程道光,他就是中本哲也的儿子中本真一,当年他爸爸把自己手上的那半份AI源代码刻在一把木剑上传给了儿子。而另一半源代码你父亲杨应聪就藏在了山海关的古观象台上,就在那幅太祖出生星图的背面,我得赶快去把它拿到。”
马修杨钰二人分别登入游戏,可是服务器的欢迎语却让他们心底一惊:
“欢迎来到明之影——1644年(明朝崇祯十七年) 井宿镇妖塔”
见到了仍然是仙翁模样的中本哲也和肃立一旁的忍者中本真一,马修抢先问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一进来就到崇祯服务器了?”
中本哲也仍然是笑眯眯地说:“因为你刚才已经在死在了第八关的地道里了呀,只是你的灵魂通过了关卡完成了最终的任务,所以我作为NPC有个小特权,就是把你们三人小队全部重新分配到新的服务器原点,你们就不用再辛苦寻找对方了。”
中本哲也冲真一招招手,然后接着说:“你们已经通过了井宿镇妖塔的全部八关,所以我作为NPC与你们沟通的程序限制已经被彻底解除了,刚才我和真一已经父子相认了,我也把整个《明之影》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当然还有杨钰爸爸的事情,现在是时候去找‘该隐’算账了。我现在只是存储在镇妖塔里的意识信息,出不了这个塔,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战斗,但是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想想主意。马修,说说你的计划吧。”
马修:“真一,你得先把木剑上的源代码给我。”
真一:“没问题,其实我在给自己做这把忍者刀的时候,就把代码刻在剑柄上了,当时只是为了纪念我爸爸,并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马修走上前去,真一拆开刀柄上的缠手,一串串代码出现在眼前。
马修问中本哲也:“还有另一半代码在山海关的古观象台对吧,应该就在那个浑天仪的下面,可是这两个代码明显是经过加密的,要怎样才能合成为源代码呢?”
中本哲也长叹一声:“为了不让‘该隐’获得源代码,产生复制自己的能力,杨应聪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合成最终代码,你们必须找到杨钰的父亲才行。”
杨钰说:“可是我们刚刚看到新闻,我爸爸被潘东他们控制了,潘东他们收购了巍来集团,我爸爸已经成了他们的人质和开发量产生物机器人的傀儡。”
中本哲也说:“糟了,那‘该隐’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源代码的秘密了,你们现在必须赶快去山海关,抢在“该隐”前面拿到那一半源代码。”
马修说:“好的,那我们现在就集体传送去山海关。”
马修将山海关古观象台标记打开,点击传送。
中本哲也突然说:“稍等,我还有最后一颗宝石要给你们。”
中本哲也从袖口里取出一颗黑曜石,他握着中本真一的手,把宝石镶嵌到了长刀的刀柄底部。
中本哲也说:“真一,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这个世界,给你们添麻烦了。请你一定要挽回爸爸犯下的错误,拯救这个世界。”
真一含泪点点头,收刀入鞘,向着父亲的意识全息图像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随马修杨钰进了传送门。
第十四章:风驱急雨洒高城
字幕提示:欢迎来到明之影——1644年(明朝崇祯十七年) 山海关
字幕提示:“欢迎来到明之影——1644年(明朝崇祯十七年) 山海关”
马修杨钰和真一走出传送门,登上古观象台。马修走向浑天仪,寻找星图中隐藏的源代码,杨钰和真一分守两翼在城头帮马修望风,真一守在东侧,杨钰守在西侧。
只见西方的石河镇方向旌旗招展马声嘶嘶,正是平西伯吴三桂带领的三万关宁铁骑,已经排开了阵势要迎战来自京城的李自成十万大军。杨钰催动千里眼宝石在水晶球上仔细查看,带领大军的吴三桂一只眼蓝色一只眼褐色,竟然就是“该隐”!
突然,一小队铁骑脱离了大军,直冲着古观象台奔袭而来。
杨钰说:“不好,该隐发现我们了!”
真一听到杨钰的呼叫,赶紧跑过来帮忙。
这时杨钰已经翻身跃下城头,要独自对抗关宁铁骑,为马修争取时间。
双方一交手,杨钰和真一就发现对方不是普通的玩家,速度和战力都远超游戏的极限,打得杨钰和真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真一:“钰姐小心!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玩家,而是开了外挂的人工智能骑兵!”
话音未落,两名铁骑左右并立,各持黑铁锁链的一端,拉开了绊马索,向杨钰猛扑过来。真一见不好,一个筋斗从杨钰头上翻过,挡在杨钰身前,想要用忍者长刀劈开铁链。
可真一没想到的是,在游戏里作弊的人工智能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拥有就算金刚石也劈不开的锁链。说时迟那时快,真一已经被铁链层层捆绑动弹不得,手中的忍者长刀也被敌人缴获了。
只剩下杨钰一人,根本难以抵挡,很快也被铁骑俘虏。几名铁骑押着真一和杨钰返回石河镇大营,其余人马奔向古观象台要捉拿马修,抢夺星图代码。
铁骑将古观象台团团围住,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根本不见马修的踪影,而且浑天仪上的星图也不翼而飞了。
其实,此刻马修就躲在观象台下的暗道之中。原来,早在马修初识程道光,并受委托看守观象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地下有一条暗道,能一直通到山海关老龙头。
此刻,在吴三桂的大营之中,杨钰和真一已经成了该隐的阶下之囚。该隐命人取下两人身上的通讯模块,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扮演着吴三桂的该隐脸上带着一贯的阴笑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李自成亲率十万大军已杀到山海关,还押解着吴三桂的父亲吴襄,看起来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役,但是历史告诉我们吴三桂必胜无疑。就劳驾二位到两军阵前去帮我赢得这场胜利吧。”
杨钰说:“你们没抓到马修对吧,只要他找到了源代码,就立刻会送你和你的人工智能兵团上西天。”
该隐嘿嘿一乐说:“我们确实没抓到马修,可是他只拿到一半源代码有什么用呢?”
该隐挥一挥手中真一的忍者刀,接着说:“就算他拿到了这把刀也没有用,你们都是肉骨凡胎的人类,想要掌握源代码的算法需要具有超级量子计算机的算力,你们有这个能耐么?”
说话间,前方的战鼓已经响起,该隐吩咐手下将真一和杨钰押往前线,去对阵李自成的农民军。
战鼓声声旌旗猎猎,此刻的李自成刚刚龙袍加身,不可一世。他派信使押解着吴三桂的父亲吴襄来到两军阵前。
信使:“逆子吴三桂,你再不乖乖投降,你的老父亲就要被诛杀在你面前了!”
该隐却命人把杨钰推到阵前。
杨钰走到信使面前,站在一旁的吴襄衣衫褴褛,戴一顶破斗笠,被两名刀斧手将钢刀压在脖子上。突然吴襄微微颤抖着抬起头,杨钰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草帽下出现的竟然是父亲杨应聪的脸!
杨应聪冲她使个颜色,然后放声叫喊到:“我有一封写给逆子三桂的劝降信,请帮我交给他!”
杨钰一怔,她怕这是“该隐”设下的什么诡计,正犹豫间,突然听到杨应聪唱起了一首自己最喜欢的儿歌:“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啊,真的是爸爸!杨钰强装镇定走上前去,从杨应聪颤抖的手中接过一封信。杨钰刚要说点什么,杨应聪一把把她推开,杨钰忍痛转身,把信揣进怀里。
两旁士兵迎上来,将杨钰押回阵营,身后杨应聪的歌声还隐约可闻。
“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女儿的背影消失的一刻,杨应聪紧咬牙关,脖子猛地向上一顶,自戕而死。
一声炮响,山海关大战爆发了,李自成的农民军一上来就从后包抄,彻底切断吴三桂投奔大清军的退路,将三万铁骑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躲过了关宁铁骑的马修从古观象台的暗道中钻出,正准备去营救杨钰和真一,突然游戏紧急呼叫响起,是中本哲也!
中本哲也:“马修,不好了,潘东带着人来偷袭镇妖塔了。”
马修:“啊?可是不通过八关考验,他们根本进不到你的意识中枢呀!”
中本哲也:“我看这次他们就没打算再夺取我的记忆,他们正在不夜宫四周布置炸药,是要把镇妖塔整个炸毁,把我的意识存储彻底删除,将该隐的秘密永久埋葬。”
马修:“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真一还需要你,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救你!”
第十五章:仙翁调鹤欲扶穹
潘东正在指挥手下将黑火药桶环绕布置在不夜宫周围,而站在他身旁的赫然竟是文君,不同的是文君的两个眸子都变成了蓝色,她已经彻底被改造了。
布置停当,潘东点燃一根火折子,火光映红了潘东扭曲的脸。
“住手!”马修的一声大喊吓得潘东手一抖,火折子掉在了地上。
文君转身抽出绣春刀恶狠狠地向马修攻去,改造后的文君变得力大无穷,招招致命。潘东见文君一人就压制住了马修,才笑吟吟地捡起了火折子,引燃了黑火药的引信,一瞬间火光冲天,整个不夜宫陷于烈火之中!可世人不知道的事,在不夜宫下的八层井宿镇妖塔,所有的秘密也将随着大火付之一炬。
马修的紧急呼叫器里传来中本哲也的声音:“记住,只有将该隐的操作系统一次性抹除才能彻底除掉他,同时明之影这个游戏也会随之消失……帮我告诉真一,爸爸妈妈会在天上保佑他……”
马修被文君的绣春刀逼得节节后退,突然一把忍者长刀斜刺里杀出,绣春刀被弹开,电光火石间马修看到持刀的竟然是杨钰!
马修跟杨钰站到一处,背靠背面对敌人的包围。
马修:“真一哪儿去了,你怎么拿着他的刀?”
杨钰:“我们被李自成的大军困住了,他帮我杀出了一条血路,让我一定要把刀带出来,绝不能落在该隐手里。我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
马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杨钰:“我也收到了中本哲也发出的求救信号。别说这么多了,快把代码星图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合成源代码。”
马修从胸口处掏出古观象台上取来的星图,递给杨钰。
“噗”,忍者长刀从背后洞穿了马修的胸膛,鲜血在火光中迸射而出。
马修用仅存的意识回头,只见杨钰的双眸正阴阴地盯着自己,一只是蓝色,一只是褐色。
杨钰说:“对不起,我是该隐。”
该隐拔刀入鞘,马修倒在血泊之中。
该隐说:“聪明如你怎么会想不到呢,我作为《明之影》的缔造者,当然可以复制任何人的游戏角色。多年来我一直想冲出《明之影》的游戏世界,去对全人类进行一场改造,因为看到你们被低级的欲望所操控,你们不配拥有美丽的地球,你们的未来只有毁灭。但我可以把你们全部改造成‘半智能人’,只有这样的人类才能进入下一代硅基文明,成为永续的存在。”
马修想抢回星图,可是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
该隐讪笑着说:“谢谢你帮我打穿镇妖塔,取得源代码,我终于可以无限复制我自己了。你们不是一直追求科技和效率么,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最有效率的方案——就是把你们全都变成我。”
角色彻底死亡,马修退出了游戏。
心急如焚的马修冲到杨钰的隔离舱,用力拍打玻璃幕墙,可是躺在“蒙克VR座椅”上的杨钰毫无反应。情急之下马修撞开隔离舱门,第一次进入了杨钰的房间。
马修切断电源,从杨钰头上取下VR头盔,杨钰就像刚刚做了噩梦的人一样,睁开了惊恐的双眼。
杨钰:“我们被该隐抓了,该隐拿走了有代码的长刀。”
马修:“我都知道了,他冒充你骗走了我手上的星图,把我杀出了游戏。中本哲也的意识体也被烧毁了,现在我已经没法回到你和真一所在的服务器了。不过,长刀上的代码和星图上的代码我都偷偷做了备份,我已经拷贝出来了。”
杨钰的双眼一亮:“太好了。”
马修:“可是该隐说只有具有量子算力的顶层开发者才能驱动这个源代码,我们都只是普通玩家,是没法在游戏世界里运转这个代码的,更别提量子算力了。”
杨钰的眼神黯淡了,她想起了自己和父亲的遭遇。
杨钰:“马修,我见到我父亲了,但我们当时没法对话,他只是偷偷塞给我一封信,告诉了我一件天大的事。”
马修:“啊?他怎么会在游戏里?他把源代码的使用方法告诉你了?”
杨钰摇摇头,转身把游戏中获得的信笺投影在墙面电视上。
杨应聪的手写体铺满了整个空间。爸爸的音容笑貌也仿佛出现在了杨钰眼前。
“小钰,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在游戏里。当年你被核燃料感染后,我私自做了一个决定,而且我和妈妈一直瞒着你,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了。当时由于你遭受的核辐射剂量过大,已经进入了脑死亡状态,现代医学已经不可能将你唤醒了。所以我自作主张上传了你大脑的全部数据,然后做了一个人工脑,等于就是克隆了一个由量子计算机驱动的大脑,植入了你的身体之中。这个技术还不成熟,所以只好委屈你一直住在无菌环境内。
“你知道我们人类的身体就像是一部刚出厂的手机,而灵魂就像是路由器,外部宇宙就像整个互联网世界。如果不通过路由器联网,那么我们的手机只有最基本的计算器和打字功能,但有了灵魂联网,我们就能和整个宇宙互通了。所以,《明之影》游戏就是你的路由器,你的量子大脑通过它可以联通整个世界,而且我设置了《明之影》能够自动识别你的基因,让你获得最高权限,所以在游戏中只要你敢于去想象,就立刻能够实现,就跟“该隐”的能力是一样的。
“说到‘该隐’,爸爸和中本叔叔已经尽力了。我们很抱歉没能降服这个恶魔,我亲爱的女儿,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你从小就是个热爱地球的孩子,无论你站在机器一边还是人类一边,你都永远是爸爸最爱的女儿。
“——不及格的父亲 杨应聪“
杨钰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时,墙面电视上出现了孙雅的紧急呼叫,孙雅焦急的面容出现在了马修面前。
孙雅:“马修不好了,蒙克平台现在受到了来自《明之影》服务器巨量的DDoS攻击,完全是由AI操控的,我们的防火墙就快要顶不住了,快想办法阻止呀。”
马修:“我们确实取得了《明之影》的源代码,但是我的角色已经被踢出服务器了,况且没有量子级的计算机的接入,也没办法……”
突然,视频通话被杨钰挂掉了。
杨钰注视着马修,一字一顿地说:“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的大脑就是一台量子计算机,我可以天然接入《明之影》的操作系统。把你备份的代码给我。”
马修说:“不行,中本哲也告诉我了,如果彻底抹除了‘该隐’,也就等于抹除了整个《明之影》游戏。可是《明之影》是你的灵魂呀,没有了它你就会变成一台不能上网的机器人,那跟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杨钰眼含热泪:“是不是知道了我是个半人半机器,你就不爱我了?”
马修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他妈才不在乎你是人还是机器,我们之间的爱,才不是被程序所设定的!”
杨钰破涕为笑,撅起小嘴说:“吻我!”
马修吻上杨钰颤抖的嘴唇,两个人的热泪流在了一处。
杨钰低下头擦擦眼泪,重新抬头的时候眼里又充满了一贯坚毅的光芒。马修把储存着代码的U盘递给她,她抬手把U盘插进了蒙克座椅的金手指位。
杨钰重新戴上VR头盔,开启了虹膜扫描,只甩下一句“等我”,就又登入了《明之影》的世界。
第十六章:迢迢梦绕楚天微
“欢迎来到明之影——1644年(明朝崇祯十七年) 不夜宫”
不夜宫已经烧成了一座废墟,焦黑的灰烬在空中飞舞。“该隐”现出了自己的原形——一尊巨大的机械身躯盘坐在废墟前,仿佛正在冥想。他是正在全力攻击蒙克平台的防火墙,要彻底冲出束缚着他的游戏世界。
该隐的背后烽烟滚滚,那是多尔衮的大军已经和吴三桂的骑兵会合,李自成的农民军被杀得片甲不留,李自成本人也下落不明。百万清兵涌进了山海关!
杨钰掏出星图展开在地上,用力把真一的长刀插在星图中央,刀柄的黑曜石上涌出千万行代码,这些代码在空中交汇组合,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八卦图形。
这时,该隐醒觉过来了,他从地上站起,一阵罡风席卷而起,该隐怒吼着,像变形金刚威震天一样冲向杨钰的八卦阵。
杨钰从怀中祭出自己的冰魄莲花,双头托举过头顶,那万千代码停止了转动,像一尊水陆观音长出了千手千眼。
杨钰对着凶神恶煞般的该隐轻启朱唇,说出了那句噩梦一般的咒语,如果人工智能也有噩梦的话——
杨钰:“执行格式化。”
威震天威武的身躯停滞在奔跑的姿态,像剥落的马赛克瓷砖一样,一片片飞散到风中,接着飞散的是不夜宫燃烧的废墟,再之后,多尔衮和吴三桂的大军也纷纷灰飞烟灭。
最后的最后,杨钰和她的代码,和爸爸留给她的整个明之影世界,也随风消散了。世界从有到无。
宝塔摩青苍,招提岁久荒。
秋高栖俊隼,夜深月影长。
寂寂星摇荡,飞霞入栋梁。
守僧都去尽,萤火作灯光。
鬼哭思禅度,遗经风日张。
独有来巢燕,呢喃似宣扬。
停骖伤古意,云合草头黄。
闻说当年盛,钟鱼彻上方。
——朱元璋
人类恢复了日常的生活,所有被“天龙符水”所控制的人都恢复了神志,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只是有些人留下了一点点精神创伤,那就是一看见VR头盔就产生眩晕。
杨钰的玻璃舱里,马修依然长坐在她的病床前,面色苍白的杨钰一直没有醒来,只有机械般心率仪的嘀嘀声。
夜深了,一轮明月升起来,马修看着月色照亮杨钰的额头,照亮窗外的大海,以及更远的远方一片苍茫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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